以娘娘的苦心,她也不会全然放下一切的。”
“谁用你照应,朕是让你劝劝她!”孟诚的目的明显达到,却还故作不悦地反驳,他就算有用到郑钧之的地方,也有点儿别扭地口是心非。
对此,郑玉衡倒没什么感觉,他对孟诚逐渐宽容了起来,除了统治者这三个字在他身上映射的特质外,他本人其实并不那么令人讨厌。
孟诚说完这句话,然后又回复了他的后半句:“朕自然明白,朕的身后一直有母后望着,面前有朝堂诸公注视着,这天下说是孟氏的天下,也不全是。”
这天下也是天下人的,立在朝堂上的诸公,幕后掌舵的太后娘娘,以及他面前的郑钧之,都或多或少地有一颗为天下人而言的心。
惠宁三年十月末,新政策令走出了京都,在京畿和相连的两个州内施行,由朝廷派遣专门的臣子前往监督和考察。而随着许祥内厂督主的职务罢免,小皇帝没有再任命任何一个宦官担任,而是将这个机构并入了麒麟卫刑狱。
他本来也有想并入紫微卫的想法,但郑玉衡觉得不妥,他虽然在殿前司任职,同属于紫微卫,但是皇帝的紫微卫中有太多世族子弟,一旦并入,就会变成簪缨世族们争先恐后渗透和把持的目标,而太后娘娘和先圣人当初特别设立的麒麟卫,反而大多都是从平民布衣之间甄选的兵卒为卫,倒是更难以被朝臣控制。
郑玉衡这么一说,孟诚也觉得有理,就将此事这样办了下来——从前内厂的文掾属臣合进麒麟卫刑狱,而其中的内侍则回归后省,专司后宫各项用度笔墨之事,将宦官的干系理清,减轻了文武百官对阉宦奸佞掌权的惧怕。
也因如此,内侍们的威风大受影响,宣靖云又向来是个和气圆滑给面子的人,明哲保身,不愿争抢。于是入内内侍省在前朝的分量被严重削弱,成为了一个弃子。
当宦官成为弃子,不需要制衡朝臣的时候,说明这位皇帝已经建立起足够的心腹组织、或者有摆布朝中势力彼此倾轧的能力。
有郑玉衡全心辅佐的孟诚,似乎已经勉强达到这条合格线了。
十月二十八,初雪。
慕雪华去凤藻宫探望皇后,抱着小世子,两个对小孩儿有耐心和充足母爱的人碰到一起,自然一见如故,感情日渐升温。
董灵鹫伸手将皇帝看完、仍觉得需要请示的折子拿过来,手一拢,薄薄的两本。她正看瑞雪和赵清两人射覆,被这事儿打断,嘴边的提示都忽而忘了。
“你们继续,”董灵鹫让两人不必停下来,就坐在暖炉边,没有回案前去,她展开了奏折扫了几眼,一件事是她北征前说过的通海之事,将大殷的商品销售到海外去,前几年的小宗贸易已经证实了此法有利可图。再派人从海外诸国带回他们的特产,若有合用的,引入大殷民间……这算是好事,没有不批准的。只是户部的钱粮不够,前期对商船的投入耗资甚巨,又在北伐之后不久,才有了难处。
小皇帝参考了郑钧之的意见,并不想听从户部的看法加征税款,而是想开放一批大殷向民间的借债——即国家作为靠山,以此信用来向民间地方的豪商富绅筹集钱款,等到了期限,再多加归还给他们一部分财产。
董灵鹫见他写得详细,点了点头,递给一旁的侍书女史,道:“没什么不好的,就这么办,只有一点,要抑制底下的官商勾结。”
“是。”侍书女史挽袖提笔,将这个意思修饰一番,落在纸面上。
第二本展开,倒是挺有意思,是请求皇帝选秀的奏折。小皇帝驳回了,看字迹,连朱批都是自己亲自写的,就几个字,写得是“操心太过”。
董灵鹫被逗笑了,这不是来请示她的意见的,而是孟诚暗示地告诉她:“我不要选秀,不要再让他们弄来一批我不认识的人。”……一旦他这里走不通,这些冥顽不灵的老臣一定会来请求董太后的懿旨,以孝道压人。
孟诚这是跟她哭诉呢。
董灵鹫扔下奏折,说:“这个不回了,带个口谕吧,就说哀家知道了。”
“是。”
看完奏折后,这点儿内容还不够给她醒神的。
董灵鹫近来一身轻松,只每夜听一听郑玉衡的汇报而已,也渐渐有一些闲散时日的习性故态复萌。她继续一边喝茶,一边看两人的射覆。
“……你覆得也太偏了,清儿早就不向着姑姑了。”李瑞雪想尽诗句而不得,愁得开始卖弄交情,“清儿如今是娘娘的人了,一点面子也不给我。”
赵清却道:“姑姑若想不出,就求一求太后娘娘,娘娘早就知道了。”
李瑞雪果然看过来,但这时候,一直在含笑旁观的董灵鹫却没望着她,而是将目光眺向了窗外。
两人随着太后的视线望去,见到盛着一层薄雪的窗棂远处,映出殿外长廊回折的景象,荷花池结了一层孱弱的冰,栏杆上、朱瓦上,都落着雪,隐隐透出一股霜寒之气。在覆雪的朱红栏杆内,一个戴着斗笠,披着一件淡青色毛绒披风的人正在向这边走。
太远了,看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