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带来的太多苦太多伤害,她忍了那么多年,只在那一日,未曾忍住……
然而她该如何补救呢?金光御是否会因为她的话,对她儿子不管不顾呢?他那般多疑又心狠的人……
“吱呀”,宋凝思推开木门,看到屋舍中的黑衣青年快速放下案头的一壶被他抬起检查的茶壶,回头警惕看他。二人之间距离尚有三丈,但是宋凝思盯着这个人,知道像他们这种武功高手,只要她开口喊,他杀了她,也不过在眨眼之间。
宋凝思缓缓关上门,招呼来人:“时雨大侠。”
时雨盯着她,恍然大悟:“我就说,宣平侯的守卫不正常,别人怎么会那么清楚怎么对付我……原来是金光御。他还活着。”
宋凝思漠然:“你见到我,就知道他在?”
时雨偏头,非常随意地打量这个屋子:“他不会放过你的。”
——所以你在哪里,他就在哪里。
宋凝思无言,心脏在那一瞬麻木不堪。或许有些许情爱引起的伤感,更多的,却是深深的苦涩、疲惫。
而时雨判断出金光御在,他不敢放松,他转身便跳上房梁要走,要拿金光御的踪迹告诉“秦月夜”。宋凝思抬头看着房梁,在时雨要离开前,忽然幽幽道:“时雨,我们合作,怎么样?”
时雨低头。
宋凝思:“我的目的是带着我儿子,逃出这里;你的目的是带表妹逃离唐琢。我们共同的敌人,都是唐琢,还有他身后的金光御。金光御是唐琢的走狗一日,我们便都摆脱不了唐琢。”
缓缓的,短短时间,她在脑中已经成型了一个完整的闭合计划。
利用人心,利用巧合,利用别人对她的感情。
她低下头,看自己的手指。她落落寡欢道:“我从金光御身边,帮你调查出相对来说能够平安出京的路。因为唐琢只是一个端王世子,他没有本事一手遮天。而你,你帮我引开所有人,让我带走我儿子。之后的事……我们各凭本事。”
时雨:“我要想一想。你心机深沉,我不喜欢和你合作,我不想被你骗,被你耍。”
宋凝思微笑,她垂着眼:“那你将我的话告诉表妹。你听不懂我的话,我表妹总会听得懂的。她会知道我是不是适合合作的对象。”
时雨皱眉。
宋凝思又叫住他:“我在这里被看得极严,无法和外人接触。你有蒙汗药之类让人昏迷的药么,我需要。”
时雨:“我还没有和你合作。”
宋凝思:“知道。但是蒙汗药不值钱,给我一点,也没关系吧?”
时雨想半天,也觉得就算给蒙汗药,也不过是看他们狗咬狗。他非常随意地扔给宋凝思一包药,便要将这些事回去告诉戚映竹。他警惕着这些聪明人,想的脑子都疼了……动脑子的事,还是交给央央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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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雨走后,宋凝思慢慢地倒水。她将蒙汗药收好,却故意露出一点药粉,洒在案头边沿处。
之后她在屋中看书写字,到了傍晚,听到外头动静,便知道是金光御回来了。
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,立在她身后。看书的宋凝思将书合上,转身站起,面对金光御。她面容皎白,金光御满脸疲色。宋凝思目中一敛,知道这人夜里又要去宣平侯府那边守着。
她面上作出温和状:“吃饭吧。”
她走向食案,金光御在后拉住她的手。
她并不回头,二人这般僵凝片刻,金光御才松了手。金光御道:“我找到儿子被关在哪里了……我会救出他的,你给我时间。”
宋凝思低头:“辛苦了。”
金光御:“他叫什么名字,你能告诉我么?”
宋凝思:“待他出来,亲口告诉你吧。”
二人无话。
金光御与宋凝思一同走向食案,宋凝思先入座,旁边那张食案前,金光御久久凝视。宋凝思诧异地抬头,看金光御目色幽暗地盯着食案。她心中讥诮,知道他的疑心病发作,必然看到那蒙汗药的药粉了。
金光御抬目,与她对视。
他没有如往日那般冷厉怀疑,而是斟酌着语气:“今日,你可有看到可疑人?”
宋凝思摇头:“没有啊,怎么了?”
金光御沉默看她。
她作出分外无辜模样,眸子漆黑,再加上两点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温情。她仰着脸看他,娴静温雅,似乎责怪他的疑心太重……金光御缓缓如坐,手撑住额头。
好一会儿,他才听到宋凝思的唤声:“你怎么了?你发什么呆?你可是病了?”
金光御侧头看她关心的眼神,沉默不语,身心疲惫——
从什么时候开始,他对宋凝思的方方面面都不信任,而又从什么时候开始,他清楚地能看出宋凝思对他的“表演”“应付”。
是否他当年,不该掳走那荡着秋千的、无忧无虑的少女?
是否杀手不配得到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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