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些不适应面试的场合——这种好几个人质询自己一个的场景让裴英有些不自在,但他不可能输了场面,所以尽量忽视了那种古怪的感觉,板着脸道:“此事颇有意思。”
桑弘羊的表情还维持着很正经的样子,但眼睛里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了。
不知道为什么,他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一丝陈嫣的影子。当然,他们两个并不像,只是…只是,只是就是有一些微妙的相似之处。非要说的话,陈嫣如果再孤僻一些、盛气凌人一些、暴躁一些、厌世一些,大概就会更像了。
虽然还没弄清楚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到底有多少斤两,但桑弘羊本能已经觉得对方绝不是一般人了。他这种本能一半来自天生,一半来自后天锻炼。他常常都和极优秀的人一起共事,长久下来也有了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经验。
“颇有意思?”桑弘羊玩味着这个说法,首先想到的就是陈嫣,她常常说的一句话就是‘有意思’。很多时候促使她做出决定的就是这三个字…有的时候外人难免觉得她实在是太乱来了。
但基本上没什么在这些事上劝她,因为她乱来归乱来,最终却都能将事情圆过来,甚至比之前更上一层楼——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?
这个时候所有人才能清楚的意识到,人与人的不同可以到什么地步。有的时候一个人一生都顺顺利利,并不一定是他总做了正确的选择,只是他能够将不那么正确的选择中的困难一一克服。而有的人一辈子坎坷无数,很有可能也不是这人做了错误的选择,对于这些人来说,即使是正确的选择也没有太大用处。
走在平路上也有平地摔的,再顺利的路都有人走不通,这不是正常的么。
陈嫣嫌日子太平淡,所以常常会搞一些有挑战性的操作(至少是在其他人眼里有挑战性的操作)。现在桑弘羊听裴英这么说,有一种微妙的兴趣。
是不是陈嫣也有可能成长成这个样子呢?如果陈嫣少年时代的经历没有那么美好,会不会就是这个样子了?
这是一个很好的命题,但并没有什么探讨的意义。
最终完成了面试,副司长问桑弘羊,留下谁。桑弘羊说了两个名字,这两人都是笔试部分的佼佼者,刚刚面试也很不错,符合‘优秀’的定义。说完两个名字后顿了顿,他又道:“再加上裴英。”
“吾不去!”裴英回的更干脆!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,当然不会真的去做什么助理跟班!
所以最终报道的助理只有两名,对此桑弘羊却是笑弯了腰:“哈哈哈哈!该想到的,看上去那般傲气,怎会…说不得来做事也不过是勉强,是为了上船…”
说着就让身边的僮仆去传话——做一个月助理,就安排他上船!
小少爷其实这个时候对上船的兴趣已经没有那么大了,相比之下,更深的培训课更让他心痒痒的。
所以他一口回绝了僮仆,然后道:“若是安排中等的培训还差不多。”
“可以。”桑弘羊还真破了这个例。别人家的知识、技能都恨不得藏的越深越好,但他知道,陈嫣这个体系内并不是这个样子,至少陈嫣并不介意这种事!要知道这些接受过培训的人虽然因为合同的关系留下来做事了,但他们的人身自由并没有被限制。
所以他们将自己所学教给别人也是可以做到的!
之所以会签订合同,陈嫣的本意也不是阻止那些知识扩散,更多是不愿意面对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无止境地挖角。她需要保持自己队伍的相对稳定性,老是有骨干成员离职什么的,就算她再能培养,也玩不转啊!
而且组织培训班也是有成本的,人要是学完就跑,她不是亏了吗?得让这些人在岗位上创造价值,将陈嫣在这上面的投入回收才行啊!
桑弘羊非常了解陈嫣的想法,所以他并不觉得这个例外不能出现。最多就是上完了中级培训课,这个人跑路了而已。跑路就跑路了呗,现在上完中级培训课的人已经不少了,其中有一些也向外泄露了不少‘先进知识’,不差这么一个。
至于说在这么一个人身上亏掉的培训费,桑弘羊还不至于看在眼里。
于是裴英开始做起了‘屈辱’的跟班——说好的,得先做一个月助理,才给安排中级培训班。这也不是因为桑弘羊担心人提前跑了…中级培训班也不是随时都开课的,每年只有两批而已,下次开班本来就在一个月后。
“裴先生…您还好吗?这一段有些难走哈!”穿着短打的中年人豪爽异常,和谁都聊的起来,在前面赶车还不忘和车里的人唠嗑。
车里没有人答他,他也能自问自答,丝毫不受影响。
这是一辆说常见不常见,说少见又不少见的四轮马车。不常见是因为,除了作为货车,家用马车很少见四轮的,也就是长安还有一些。说常见,现在交通号正在向全国铺开,路上走的正是这种货车呢!
车里坐了两人,看上去是一对主仆。马车一路颠簸,晃晃悠悠的,小僮仆已经有些瞌睡了。倒是另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