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?”陈嫣不明白了。
颜异慢条斯理道:“不算师兄,尔非儒门子弟…桑公子也不是。”
如果从严格意义上来分,两人八竿子打不着,确实当不得一声师兄。甚至陈嫣自称儒门子弟这一点也很有问题,毕竟不能说老师是儒生,学生就是儒生了,具体可以参考韩非子和李斯这对师兄弟,他们师从荀子。荀子可是儒家大拿,结果教出的两个学生还不时成了法家?
颜异此前并没有和陈嫣聊到过她的师承,但就他的感觉来说,他并不觉得陈嫣是儒家子弟。事实上,他觉得她应该是有很多老师的那种——就算没有很多老师,也有很多长辈教导过她!
陈嫣的学术水平先不论,但确实显示出了博采众家的大家气魄!
任何一家的经典她都有基础,更难得的是有自己的思考和观点在里面,很多年长她很多的人都没能做到这一点呢。
至于桑弘羊,短暂接触,按照道理来说他不能这样直接判断对方是不是儒家子弟。但他就是有一种感觉,对方不是!
事实也正如他所想,陈嫣和桑弘羊确实很难称得上儒家子弟。
陈嫣捂住嘴笑了起来:“的确是这样,我大概算是个杂家?反正喜欢的就多钻研一些…身为女子,有很多不好的地方,但偶尔也有一些好处。做学问的时候可以随着喜欢来,而不会有人非得定下个框框。”
“至于子恒,他该是个法家罢!”陈嫣又回忆起了小时候,“他少时就想拜入法家门下,是因为我的缘故,这才拜了后来这位老师。”
颜异拧起了眉头:“你与桑公子…”
陈嫣或许并不是所有时候都足够敏锐,能够体察到一个人的心。但在刚刚一瞬间,她确实完全t到了颜异的未尽之意。连忙摇头:“不不不,你想错了!我与子恒并不是那样的关系!”
陈嫣歪歪头:“昭明在想甚?这可真是…若我与子恒是这般关系,早就结为夫妇了,也不会…”也不会和他约会呀!
颜异默然不语…他其实知道,这世间男女并不是相爱就会在一起。不在一起的理由只要一个就够了,而若是要在一起,却得各方面都合适——但再想想眼前这女郎的行事作风,他得承认,若是她的话,确实说得起这样的话。
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她也做不到。
陈嫣见他反应,这才觉得真得好好解释一下自己和桑弘羊的关系。想了想道:“我与子恒之间的关系并非一般的朋友…我与他有共同的事业,一起奋斗多年,我们其实是相依为命的。”
“我们似兄弟姐妹,似朋友,似师生,似父母子女…我能把自己的命交给子恒,反之,子恒也能将他的性命交付给我!”陈嫣这话说的没有一点儿迟疑,堪称掷地有声。
颜异也肃然起敬起来…此时的人还有重义气轻生死的倾向,伯牙子期的故事能传为美谈,其中也有这种因素的影响——人生得一知己,死而无憾,这在此时的人看来并不是某种不可触摸的情怀,而是切实存在的。
现代社会很少有人能在穷途末路时将自己身后的所有事情,包括一家老小托付给一个朋友,但在这时的人看来却是正常操作。
陈嫣这样说她与桑弘羊的关系,虽然颜异并不能完全理解全部,但大概的意思是明白的。
陈嫣见颜异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懂她的,眼睛里也涌起一层笑意——其实并不是人人都能理解,至少不可能这么快理解!因为这件事里有一个会干扰判断的因素,陈嫣是个女子,而且还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子。
都9102年了,还有人会说‘男人和女人之间没有纯正的友谊’,更何况是两千多年前的西汉呢。
一个女子,只要和父兄之外的男人多说几句话,都会被怀疑作风有问题,进而联想到桃色新闻——人们对于男女之间的关系似乎就只有这个联想了!
陈嫣和桑弘羊之间是那样亲密和默契,有这种怀疑是再正常不过的了!事实上,在不夜县的时候,不少不知底细的中高层就是这样揣摩她和桑弘羊的。陈嫣也没有解释,因为她知道这种事情越描越黑,索性他们两人之间坦荡荡,继续光明正大地来往,这样还能好些。
她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,日后这些人都会明白,她和桑弘羊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——不明白也不要紧,人这一生又不是为了别人活的。
陈嫣说了很多和桑弘羊少时的事情。
“子恒看起来洒脱大度,实则是一个极小气的人。他的东西,若是被其他人碰过了他再也不要的!掌控欲望也极强,他的事就得在他的掌控之中,不然他非得发疯不可。”陈嫣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也很感慨。
陈嫣指了指自己:“所以子恒的性子实际上是很不讨喜的,如我,被他当作‘自己人’…”其实她就是被他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。
“所以他的坏性子就有些应验在我身上了…他总想掌控我呢!”
颜异听到这里的时候真的惊讶了,毕竟这听起来真的很糟糕。没有谁会喜欢另一个人对自己指手画脚,他